司妘后背一僵，握着勺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蒸汽腾腾的厨房里，开口咕噜咕噜地响着。
杨婆婆苍老凄凉的声音仿佛格外响亮，一个字一个字钻进她的耳朵里，听得很不是滋味。
老余已经死了，可她怎么忍心把这个噩耗告诉年迈苍老的杨婆婆？
老年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杨婆婆怎么承受得住？
更何况，那老余的尸体，被人扔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司妘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尽量放松声音，说道：“杨婆婆，人家都说，这梦跟现实是相反的，您就别想了，馄饨熟了，来，我们去吃馄饨。”
饭桌上。
三人一人一碗馄饨，就着一荤两素。
杨婆婆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小葱猪肉馅的馄饨，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一想，又想了许久，才缓缓拿起了筷子。
馄饨冒着热气，杨婆婆吃得小心翼翼的，一个馄饨，不知道咀嚼了多少下，才缓缓吞进了肚子里。
似乎是要把这小葱猪肉馅的馄饨的味道尝透了，才舍得吃下去。
一连吃了三个馄饨之后，杨婆婆又开口说道：“不久前，我儿曾回来了一趟，急急忙忙的，我下的馄饨，他也只匆匆吃了几口，就对我说，娘啊，我把这东西放你这，若是日后有人来拿，你就给那人吧……”
司妘抬眸，直觉告诉她，那个东西，一定就是账本。
杨婆婆只说到这，就顿住了，抬手轻轻地敲了下自己的头，满脸懊悔。
“可……他给我的东西放哪里去了？我老了，这脑袋不中用了，竟记不得……放哪去了呢……哪去了呢……我怎么就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老了……不中用了……”
司妘不忍心追问，安慰道：“杨婆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来，吃馄饨，这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吃馄饨……”
杨婆婆点着头，重新拿起了筷子，仍旧是慢慢地，慢慢地吃着馄饨。
司妘看向碗里的馄饨，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原以为，老余被带走，顶多就是被教训一顿，没想到，老夫人和江氏竟狠心到杀人灭口。
甚至为了防止她去救人，事先准备好了人手防着她。
老余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
现在，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安置好杨婆婆，让杨婆婆安享晚年。
烟雨吃着馄饨，也没有多说话，她没有家人，看着杨婆婆孤零零的样子，心酸不已。
“好吃……”杨婆婆吃着吃着，自言自语道：“小葱猪肉馅……我儿最喜欢吃了，等他下次回家，我要包满满一锅小葱猪肉馅的馄饨，让他吃个饱……”
司妘鼻子一酸，只好埋着头吃馄饨，生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顿晚饭，吃了半个时辰。
收了碗筷，司妘不忍心回去太早，便同烟雨一起，陪着杨婆婆在院子里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