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婆摇着葵扇子,坐在摇椅上,目光望着前方,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而后问道:“大小姐啊,我儿……要忙到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啊?他怎么不亲自回来呢?”
司妘看着杨婆婆充满期盼的眼睛,努力撑起来个柔和的笑容,道:“过阵子忙完,兴许就会回来了……”
“哦……哦……”
杨婆婆点了点头,手里的葵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又回味起今晚的小葱猪肉馅馄饨。
说道:“今晚的馄饨,可真好吃啊……要是我儿在,兴许会说上一句,这小葱猪肉馅的馄饨呀,还是我娘做的好吃哩……”
司妘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偷偷侧过了脸,眼眶红红的。
就连烟雨也不忍心再看杨婆婆。
燥热的夏末,风却是夹带着一丝丝凉意,吹到身上,这凉意好像要钻进人的骨头里似的。
“唉……”
杨婆婆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昏黄的眸子里含着泪光。
“我人老了……可我也晓得,这母子连心哪!我儿……是不在了,前几夜,他进到我梦里来,是向我做最后的道别来了……他要是在,怎的这些天,光是你们来看我,他自己不亲自回来呢……”
说到这里,杨婆婆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这都是命……我儿的命……有先生说过,我儿若是一直赌,总有一日,就把这命赌没了呀……他不听……总改不掉,唉……都是命……”
司妘听着这些话,忍不住想要用善意的谎言去安慰杨婆婆,可她做不到。
杨婆婆是坚信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她就算是说成百上千个善意的谎言,也瞒不过去。
有的时候,对有的人来说,善意的谎言,反而比不上血淋淋的事实……
“我晓得……早晚都有这一天呐……若不然,那天我儿何苦急匆匆地回来,只把东西交我手里,馄饨都等不及吃完,就又急匆匆地走了呢……他最爱吃小葱猪肉馅的馄饨了……”
杨婆婆说着,眼泪早已铺满了满是皱纹的脸。
司妘掏出手帕,眼眶红红的,抬手小心轻柔地擦着杨婆婆脸上的泪水。
所有安慰的话,在这一刻,似乎都很苍白无力。
她能苍白无力地做出承诺,“杨婆婆,我答应过老余,我和烟雨,以后会照顾您的……”
她这话,印证了老余已经不在的事实。
杨婆婆只一个劲地流眼泪抹眼泪,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
满头花白花白的头发,似乎在这一刻,更加苍白了。
佝偻的背一下子弯了不少,似是又老了几十岁。
到最后,杨婆婆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仍是流眼泪,只是道:“这都是他的命哪……他命如此,怨得了谁呢……他要是听话,好好听我的话,何苦到这一天……”
说着说着,又接连叹了几口气,人仿佛清醒了不少。
“我想……他托付给我的东西,大抵就是交给你们的吧,我儿不在了,我儿交代的事,我这个当娘的,不能做不到……”
杨婆婆说着,眼里的泪花模糊了眼睛,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趁自己想起了东西放在哪。
忍着悲痛说道:“我儿给我的东西,就放在家里……放在厨房的灶头里,我用柴火灰把东西埋了起来,你们……取去吧,我老喽……就不一起去了……我就想静静坐着……想想我儿……他呀,最爱吃我做的馄饨了,小葱猪肉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