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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喻宜之跑完最后半圈,漆月叼着烟回到看台上坐下,双手肘撑在身后半仰躺着,一副懒散姿态。

    喻宜之做了下跑后伸展,往看台上看了眼。

    漆月忽然有点紧张。

    喻宜之走过来了,漆月故意不看她,齿尖却在烟嘴上留下两个更深的牙印。

    喻宜之在她身边坐下了,微凉的夜里,她能感到少女身上的阵阵热浪,裹挟着少女的体香向她袭来。

    漆月不自觉往旁边让了让,想了想,把嘴里的烟掐了。

    喻宜之因为跑完热,从口袋里摸了根皮筋,把头发扎起来了,露出毛茸茸的雪白的后颈,在黑暗的夜色里发着光,干净得不像话。

    漆月默默伸手,把残存的飘向喻宜之身边的烟雾赶了赶。

    她瞥到喻宜之一边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没塞。

    ”不回教室?”

    “歇会儿。”

    喻宜之实在是个很沉默的人,漆月跟她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感觉被周围的静谧包裹,像一个茧,围成只属于她俩的小小宇宙。

    星星来自右手边的格物楼,左手边的致知楼,还有头顶上真实的那些星星。

    少女身上的热气越来越淡,可清香越来越浓。

    漆月不知为什么心跳很快。

    漆月觉得是这莫名的安静作祟:“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喻宜之回头看了她一眼。

    漆月:“太安静了,好无聊啊。”

    喻宜之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会儿,另一边耳机就被塞到了漆月耳朵里。

    漆月:“老子不听英语!”

    一愣,才发现学霸耳机里传来的并非英语,是一首歌。

    而且居然是一首很老的歌: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这时喻宜之的声音在音乐声中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你搞笑吧?你还不知道我名字?”

    “我是问怎么写。”

    “油漆的漆,岁月的月。”

    “哦。”喻宜之淡淡的说:“月亮的月啊。”

    漆月撑在看台上的手指蜷紧。

    她从不自我介绍说是“月亮”的“月”。

    月亮是高悬而皎洁的存在,是喻宜之这样的人,是干净的校服和恬淡的脸,而她是什么,混在街头巷尾打架闹事,满口脏话,烂泥一样的存在。

    她怎么配是“月亮”的“月”。

    可喻宜之说:“开学之前,我就看到过你,那次我去酒楼送文件,看到你在酒楼外面,为了救一个女服务员打三个男人。”

    漆月:“我k,别把我说那么高尚,那晚我心情不好,是为了发泄。”

    喻宜之笑了一下。

    喻宜之她他妈的居然笑了一下。

    漆月呆了,耳机里的人在继续唱:

    “对爱我的人别紧张,

    我的固执很善良,

    我的手越肮脏,

    眼神越是发光……”

    她莫名有种感觉,这是喻宜之特意为她选的歌。

    而这时,喻宜之向她伸出一只手,揩过她额角,反复摩擦着。

    漆月反应过来,她下午去修摩托车,估计那儿沾了块机油没洗干净。

    喻宜之手很冷,是那种血液循环不好、越跑步手越冷的人,她的目光也清冽,和手上的温度一样,都像清冷的月光。

    今晚没有月亮,喻宜之坐在这里,就像月亮本身。

    这是漆月之前一直躲着喻宜之的原因——不像她告诉别人的那样因为喻宜之是装叉犯,而因为喻宜之是她见过最像月亮的人。

    她不想让喻宜之咬她咬过的手抓饼。

    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跟喻宜之说话。

    她不想自己抽过的烟飘向喻宜之。

    她怕把月亮弄脏了。

    可是现在,月亮坐在这里,告诉她,她的名字,是“月亮”的“月”。

    手指在她额角摩挲了一会儿,缩回去:“擦不掉呢,不过也没关系。”

    沾着机油,打着架骂着脏话,你也还是月亮。

    夜风徐徐,喻宜之站起来:“我先走了。”

    漆月半天说不出话,愣愣目送喻宜之背影消失。

    她又摸了根烟出来,在手背上磕了两磕,最终还是没点。

    少女留下的淡淡的干净的清香味,沾在她额角,包围在她身侧。

    如影随形。

    ******

    喻宜之回家的时候,看到别墅里都是人。

    喻文泰端着红酒杯站起来:“宜之回来了,这是赵叔叔,这是王叔叔,这是张叔叔,都是我很好的生意伙伴。”

    喻宜之背着书包站在原地。

    任曼秋低声提醒:“叫人啊。”

    喻宜之挨个叫了一遍。

    喻文泰:“今晚我和叔叔们谈的很愉快,你弹一曲钢琴吧,再助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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