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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称叫“瑾初”的年轻人一直陪在他身旁,见他从沉思里醒过来,朗净润泽的黑眼睛就弯了下,伸手搀他跳下被白霜覆盖的石头。

    伸过来的手温暖有力,穆寒春被稳稳当当搀住,他们在这里等风小下来,免得路上的风烈到把车刮个跟头。

    穆瑜扶稳他:“没关系。”

    穆寒春怔了下,他张着嘴,愣愣站了半晌:“……什么?”

    穆瑜帮他把袖口整理好,嗓音认真,半点不似开玩笑:“没关系。”

    ——没关系,用来回答“抱歉”。

    因为已经接受了道歉、好好回答了“没关系”,所以伤可以痊愈,刺能被取出来。

    所以就可以试一试,把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非得站在风口吹上半天冷风,这样才能稍微好受的自责和痛苦,试着稍微放下一点。

    他们大概是最该被训“榆木脑袋”的一家人,每个人都责备自己,都懊悔当初没做得更好,都被负疚和自责压得伤痕累累。

    可这本来不该是他们的错,不该是任何一个人的错,不怪爸爸妈妈,不怪宝宝,不怪扫地机器人和赛车。

    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您想家里多出一棵小树吗?”穆瑜笑了笑,温声把话题转移开,“可能是一棵小榆树,会结榆钱那种……还会变成十三岁的小朋友。”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那条时间线,穆瑜会负责解决。反正时间也很充裕,他可以回去代班,和有些藏在缸里不出来的树一起念个高中。

    小朋友们放暑假了,玩心正浓,闹着要全家一起当交换生度假,穆瑜索性在穿书局直接批发了一打时间卡。

    等最终考核正式结束,家里的小朋友也玩得尽兴,就该老老实实呵欠连天地被从小被窝里挖出来,困得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吃早餐,背上书包排队齐步走着去上学了。

    穆瑜打算适当徇私,这大概不太合规矩,但也没说完全不行——没说爸爸妈妈不能养两只小木鱼。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一个人留在原地,带着那些痛苦、绝望和孤独,一个人在时光的角落里坚守了这么久。

    抱着玩具枪、披着小毯子做的披风埋伏在窗帘后面,睁大眼睛盯着窗外警戒的小木鱼,也一直都很想要哥哥。

    做梦都想要,穆瑜最近翻检盘点记忆,还发现自己三岁那年过生日许愿,是希望妈妈能在不影响身体、心情和工作的前提下,给自己再生一个哥哥。

    “是现成的小树苗,刚移植的时候可能打蔫,没什么精神,但多晒晒太阳、勤浇水松土就会好。”

    穆瑜温声介绍:“也不要太勤,榆树是耐旱不耐涝的树种,生长期的时候勤剪枝,太茂盛也容易郁闭……”

    穆寒春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一步拥抱他,不肯放手。

    穆瑜选择了二十三岁的自己回来,这是个做什么事都不太麻烦的年纪,进可攻退可守,能解释得通所有需要解释的逻辑。

    穆寒春大概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一脉相承的秉性让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不去追问面前的年轻人,不强迫自称“瑾初”的青年说出任何不想说的事。

    但仍有压不住的念头在胸口烧,烧得心肺生疼、骨头灼痛。

    穆瑜抬手回抱住年轻的父亲,他的父亲没来得及老,世间记得的穆车王永远意气风发、荣耀万丈,就连最后成绩跌落的那两年也被选择性忽略。

    “……最后那一段情节,是您本人希望这样拍摄的吗?为什么没有按照真实结局复现?”

    那部赛车电影的发布会上,记者举着话筒追问:“您在昆仑天路的感受是什么?会想起您的父亲吗?是怀念还是遗憾?当年……”

    这种问题堪称冒犯,彼时铁灰炫酷经纪人还没走,毫不客气地将话筒隔开,视线冷得将那个记者冻得钉在原地。

    但真要讲实话,穆瑜其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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