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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桃K躲在两块大石头后面,拼命把自己压扁,缩成一小盒扑克牌。

    “是隔壁的小孩子吗?”一群意识正试图围捕那团黑气,看见路南柯就高声喊,“快跑,往家里跑!”

    红桃K也哆哆嗦嗦扯着嗓子喊:“好兄弟,你先出去!隔壁村有个大黑球疯了!”

    这是隔壁片区新生的魇,多半是因为心愿破灭得异常惨烈,怨气缭绕狰狞可怖,透出的寒意几乎能将人生生冻结。

    已经有几个意识被黑气盯上,黑黢黢的怨力肆虐,将其中一个意识定在原地,浓深怨气像是缚魂的绳索,盘旋缠绕。

    “快跑!”红桃K知道好兄弟最怕这个,顾不上害怕,冲路南柯喊,“往外跑,赶紧关门……千万别打开!”

    路南柯站在原地。

    他的确最怕魇跟黑气,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儿血色化成苍白,胸口起伏了几次,却没向后退。

    小骗子当然最擅长跑路了,不论是往外跑还是往家里跑——被那些恶人追的小槐树也得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

    路南柯长到十一岁,从没跟人打过一次架,永远都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跑得比谁都快。

    但信使是不能跑的。

    少年信使站在原地,没有打响指,捻了个相当复杂的诀,身旁迅速聚集起汩汩清泉。

    魇似乎畏惧这种清水,向后急速退却,让那一小盒扑克牌钻了空子,咻地窜到路南柯身后。

    “你怎么还会这个!”红桃K只见过路南柯打响指弄清水来洗手,从没见过这些水可以这么用,又惊又喜,“你怎么——路南柯!”

    路南柯几乎是不得不靠在他身上。

    少年信使的身体迅速冰冷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把红桃K往身后用力护,问那些意识:“你们的信使呢?”

    “我是负责守护这里的信使。”路南柯说,“我需要和你们的信使联手,所有意识,退到我们身后。”

    他亮出一片嫩金色的槐叶:“信使上前,护卫一方。”

    那片槐叶和其他暗淡的、发黄的叶子都不一样,仿佛是从树心里发出的唯一一颗嫩芽。

    在槐中世界,意识根本不是魇的对手——尤其是这种怨气极强的新生魇,最不甘怨愤,毁灭成为本能,能吞噬所见的一切。

    只有信使才能守护这片地方,这是信使的职责、使命和与生俱来的骄傲。

    “你是信使?!”那几个意识眼睛一亮,仿佛见了些希望,却又更紧张起来,“我们的信使也被魇吞了!”

    这只魇失控的原因,是“无处结缘”。

    无处结缘,无处停留,一生都漂泊流浪,既无梦境也无彼方。

    被世界遗忘的灵魂在死后化为魇,这也是信使们唯独难以阻止和降服、甚至可能反被吞噬的一类,因为这也是信使的宿命。

    每个信使都要走遍所有的槐树,收集信和礼物,把它们送去该送的地方。

    不可心生贪图,不可眷恋停留。

    “没有红布条的意识不能碰它!”那些意识喊,“信使也不行,你有红布条吗?千万小心,我们的信使已经被它吞了……”

    路南柯胸口缓缓起伏。

    玫瑰花瓣绕着他的手指转了下,变成相当逼真的红布条,被他拿在手里,漂漂亮亮的金色眼睛弯起来。

    “我有。”路南柯说,“你们快走——过会儿带我回家。”

    他后半句是对红桃K说的,声音压得稍低,少年信使的视线已经锁定黑气里的影子,清凌凌的水流在身畔环绕。

    如果是意识,被魇吞下去就完了,但刚被吞噬不久的信使还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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