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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身体还能救,还能落叶归根,被送回家。

    这是信使最后的愿望了。

    每一根槐树的枝条,在走过千万里的漫漫孤寂后,都祈求着在死后能回家。

    每一根槐树的枝条,最高的使命,都是保卫他们这个最好、最漂亮、最安宁的世界。

    红桃K才不上当,他死死扯着路南柯的手腕:“你哪来的红布条?!”

    小骗子歪了歪脑袋,眼睛调皮地一眨。

    路南柯把好兄弟塞进扑克牌盒里,把手机也一起藏起来,飞快用枯草盖上。

    他会回家、他会回家,他肯定会,他做梦都想着要回家。

    他不会被魇吞噬,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家有牵挂,他只是去冒一点点险,可能会睡一小觉,醒来就立刻往家跑。

    他知道怎么回家,也是外面那个世界活着的人,他偷偷把红布条塞进大肥羊先生的口袋里了。

    他当然非常想回家,可他是信使,他这时候一步都不能退。

    路南柯主动张开手臂,等着魇来吞,那些狰狞的伤口一被亮出来,自然成为魇最难抗拒的饵料。

    几乎只是一瞬间,少年信使单薄的身体,便已坠入漆黑冰冷的森森怨气。

    凄厉的怒吼声震荡四周。

    魇从没吞过这么干净灼烫的灵魂。

    像是把黑气最害怕的阳光一口咽进去,那些金灿灿的光点混在清澈的水流里,将那一团狰狞盘踞的黑气毫不客气地撕开,扯断仿佛生根的浓雾。

    老信使从浓雾里掉下来,摔在草地上,被那几个意识抢回去,不停呼喊摇晃。

    魇嘶吼着暴怒起来,左冲右突的黑气瞬间变得浓郁至极,阴森森的寒意甚至叫草叶上冻出白霜,仿佛一只大手拧住了那个少年信使的身体。

    路南柯被浓黑的怨气死死束缚,却也同样牢牢束缚住了那团黑气。

    他像是已经用完了最后一点力气,那些掺着金色阳光的水流越来越少,玫瑰花瓣装成的红布条也被黑气腐蚀湮灭。

    “电话!!”红桃K狼狈地爬出来,“电话!路南柯,你家大人给你打的电话!”

    红桃K扯着嗓子喊:“你没被拐走,我说错了!路南柯,你现在是有家的小树了,你得下来接电话!”

    路南柯安静地阖着眼,头颈和手脚都一动不动地软垂,像是熟睡。

    那团阴森森的怨气被清水和阳光削弱大半,无力再去追逐那些意识,只顾得上痛苦挣扎,试图卷起最近的食物塞进黑气。

    红桃K被那团黑气盯住,却根本半点都顾不上,扯着嗓子骂了一声“去你大爷的”,拼命爬着树把电话举高:“路南柯!你不给大肥羊先生打电话了吗?”

    红桃K用尽力气喊:“我告诉你!他可会非常难过!会怀疑自己会不自信,你变成小黑球可回不了家!”

    红桃K一眼就看了那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急着喊:“他在那!路南柯在那,他是最厉害的信使!他刚才保护了这个地方,他现在累了,他要被魇抓走了……”

    红桃K一边喊一边跑,跑到离那棵小槐树相当近的地方,忽然被绊得摔了一跤。

    他急得直跳脚,爬起来还想跑,却忽然怔住。

    他看见了红布条。

    刚成型的红布条,所有意识都能看见——更何况是这么壮观,这么不容忽视,这么鲜艳凛凛迎着风飘的红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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