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疆哪里敢进到那内堂。
那里一定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徐桢元以及一干沈家族人,血肉干枯的样子,早就已经给沈崇疆吓破了胆。
而且,他也没有那脸皮去见三弟沈崇明。
其一,他在遗产继承上,算计亲兄弟,独吞了沈家近乎九成的财产,在道德上根本不占理;其二,若是当时他没有将弟妹及其家眷通通赶到那治安混乱的沈家别院,弟妹也不至于被外面的蟊贼所害,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其三,就是弟妹的葬礼,自己和冯婉不敢去,其余沈家之人也都有样学样,甚至里面还有一些受过沈崇明恩惠之人。
人走茶凉,冷暖自知。
沈崇疆非常明白,除了那个凶手外,沈崇明对于沈家,对于自己,已经恨到了极点。
一旦见面,定然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若是沈崇明带来的那个修行者,暴起杀人,纵使庞龙在场,估计也很难拦住。
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的买卖,划不来,他沈崇疆这点账还是算的明白的。
所以沈崇疆确认了自己那三弟与随行的修行者就在沈家内堂后,果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甚至连庞龙都未曾注意到他。
得赶紧去哪个温柔乡里,躲一躲。
还要让“凤来楼”老鸨准备一个大号的火盆,给自己去去晦气。
什么沈家,什么沈崇明,什么修行者,什么冯婉,都以后再说吧。
他像个球一样,“滚”到了沈府门口。
漫天风雪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夫人。
冯婉独坐在地上。
她的妆容依旧精致,满头青丝高高挽起,用金色的发饰固定住,一只淡白色的珠花点缀其中。螓首蛾眉,淡淡的腮红涂抹得恰到好处,好一个端庄优雅的美妇。
漫天的飞雪,簌簌有声,落在了冯婉身上的银白色大袖对襟长裙上。
本来应该罩在身上的红色罩袍,已经被冯婉取下,裹在了那个该死的徐桢元身上。
就是那个早已干瘪多时、死得不能再死的徐桢元。
说是满不在乎的沈崇疆,此刻也是火冒三丈,好似这风雪都近不得他的身。
他向前“滚”了几步,一巴掌拍在冯婉脸上。
“贱人。”沈崇疆大骂一声。
嘴角有血,沿着冯婉光洁的脸庞往下爬,如同一条红色的蚯蚓。
“哈哈~哈哈~”冯婉狂笑不止,近乎癫狂,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沈崇疆真的没想到,仅仅过去了一夜,整个沈家的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疯了。
他的火气顿时就消了大半。
“是啊,我是贱人!”
“那我问你,沈崇疆——”
“沈家人,一个接一个,被杀害,在惨叫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领着沈家上下老小,躲过匪人追杀,送他们逃出沈家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操持沈家,接了沈崇山的生意,让沈家每月都有进项的时候,你在哪里?”
“无数个这样的寒夜,你又在哪里?”
“你就是一个窝囊废,你还敢打我?”
冯婉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叩问,问得沈崇疆是,哑口无言。
他自己也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混账东西。
稍微有些心疼地看着冯婉,沈崇疆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冯婉一起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