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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关的严严实实,余子式抬头,听见有人朗声道:“北燕王孙,求见先生。”

    八个字,掷地铿锵有声。

    余子式回头看去,吕不韦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简,眼神动作均是平静。见余子式注视着他,吕不韦朝他招了招手。

    余子式朝他慢慢走过去,门外剑气风声几乎震得屋子都在抖,吕不韦温和问道:“怕吗?”

    余子式立刻点点头。

    吕不韦伸手把余子式拉过去一点,轻轻叹了口气,“说来我倒是与那北燕王室有些交情,”

    “什么交情?”

    “前些年燕赵之战,我献计陛下以救燕为名,蚕食燕赵之地数千里。”看了眼余子式的脸色,他补充了一句,“燕国势小,自此国力大衰。”

    余子式一把扶住桌子,半天站稳了问道:“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话音刚落,门被人一剑劈开,吕不韦缓缓把把袖子从眼前移开了些,伸出头瞟了眼,接着看向僵住了的余子式,“瞧着好像迟了。”

    余子式回头看去,鱼持剑却立,一身黑衣猎猎作响。门外院子里站了几个人,为首一个着红衣的年轻人,负手而立,眉目疏朗。

    忽然,那红衣的王孙敛袖作揖,朗声道:“多年不见,燕丹拜见先生。”

    年轻王孙身后诸人刷一声归剑入鞘。整个院子一下子静得滴水可闻。

    余子式扭头看向吕不韦,这位大秦的前相邦正从地上站起来,勾起一旁的鞋子往慢悠悠脚上套。余子式嘴角下意识一抽,回身看向那位燕王孙,他依旧保持着作揖的动作,不急不躁,从容不迫。

    终于,整理好仪容后,吕不韦直起身,朝着那位燕王孙回了一句,“太子殿下,昔日邯郸城一别,算来也有十年之久了。”

    燕太子丹直起身,笑道:“十五年。”

    吕不韦哑然失笑,半晌点头道:“当年你不过才六七岁的年纪,你倒是记得清楚。”

    “邯郸为质,寄人于檐下的日子,谁能轻易地忘了?”燕太子丹依旧是笑。

    吕不韦微微一顿,他抬眼看向燕丹。多年前邯郸为质的两个孩子,如今一个成了燕国太子,一个成了当今秦王,可那些年的事儿,一闪神仿佛还是昨天。他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年少气盛的富家子,匹马邯郸城,偶遇了那两个买不着炸油条的孩子。

    那时候恰逢长平之战,秦将白起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国将士,声震六国。赵人闻秦而生杀意,街头巷尾自制小面条名唤白起,入油锅煎之,名唤炸白起。一时之间风靡邯郸。当时的秦王嬴政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跟着同样傻乎乎的燕丹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唆使上街买油条。若不是他出手解围,依着当时赵人痛失丈夫儿子的悲愤,当今的秦王陛下怕是早已经被下了油锅了,连带着这位燕国太子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半晌,吕不韦收回思绪,对着燕丹笑道:“年纪大了,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燕丹的视线慢慢游走,从简陋的屋子,破旧的院落,到折角的席子,全是划痕的矮榻,甚至是角落里的积水,抬眼到漏水的屋檐,最终他终于把 视线落在吕不韦身上。

    落魄青衫旧故人。

    想起那年邯郸街头勒马而立的朱衣青年,燕丹的眼神终于微微一沉,轻声叹道:“天下人都说先生国士无双,可又有哪个国,这么对待自己的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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