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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朱紧张地看着被余子式抓着蹄子倒拎起来的可怜山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父亲,你的手……这羊太重了,父亲,要不还是我来帮你拎着吧?”

    余子式扫了眼说话结结巴巴的桓朱,顿了片刻,而后将她刚才砸出来的钱袋子重新抛回到她怀中,“这羊我拎走了,你若是喜欢拿着钱上街再买一只。 ”顿了片刻,他接下去道:“买不到也别着急,买只鹿吧,长得也差不多。”

    余子式说完这一句,抱着那只鹿往回走。

    院子里,余子式摸着那幼鹿的头,轻轻替他顺着毛,盯着那只鹿清澈的眼睛看了片刻,余子式眼神忽然动了下。

    正值一年的天下秋社时分,数月不见踪迹的皇帝终于亲自上了趟朝。

    一群朝臣心思各异地立在殿中,对着皇帝恭敬地行了礼。而后是李斯冯劫诸位朝臣上前禀奏这些天的事宜,就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余子式忽然回头望了眼大殿的台阶,他身后的郑彬见他忽然回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花了眼。

    重臣云集、肃穆庄严的咸阳宫大殿,一只灰扑扑的野鹿正在哼哧哼哧地把蹄子往台阶上放,正在费力从殿外迈进来。

    几位朝臣见余子式与郑彬回头看,也下意识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同样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朝臣都往后看,大殿本来就安静,一瞬间尤其的安静。所有大臣盯着这诡异而错乱的一幕,连带着浑身僵硬的宫侍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灰扑扑的野鹿摔了进来,啪嗒一声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那只鹿,余子式也不例外,望着那抖得站都站不稳的野鹿眼中意味深长。

    终于,连站在第一排察觉到左右丞相李斯与冯去疾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回头随意看了眼,两人的视线一撞见那只鹿就凝住了。庄严的咸阳大殿,衣冠楚楚的朝臣,一只还沾着泥的鹿就这么当着所有大臣的视线噔噔噔地闯了进来,一头扎进了群臣之间。

    胡亥也望向那只鹿,眉头极轻地锁了一下。

    迷失在清一色玄黑官服中的鹿站在人群中央,颤抖着腿左右打量着人,一双清澈畏缩的眼眨了眨,又眨了眨,一副既想撒腿狂奔却崩溃地又不敢动的样子。

    “过来。”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句声音,声线清澈而熟悉,群臣一愣,扭头看向一个方向,连带着胡亥的眼中都有诧异一闪而过。

    余子式看着那瞬间竖起耳朵朝穿过人群自己飞奔过来的鹿,啪一声闷响,余子式就这么看着它蹄子一滑四脚张开摔在地上,而后当着众人的面,以一种让人震惊的速度麻溜儿地起来,连滚带爬窜到了余子式的脚下,低头讨好般地抖了抖自己那身细毛,甩落一地的泥浆子。

    余子式低手轻轻摸了下它的耳朵,回头看向胡亥。

    年轻的帝王望了眼那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鹿,又望向一脸随意自然的余子式,迎着余子式的视线看了会儿,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他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了手支着下巴静静打量着这一幕,一瞬间整个人都温驯安静了起来。李斯看着那平日里乖戾反复的年轻帝王,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忍不住扭头又看了眼余子式和他脚下的鹿。

    皇帝不说话,左右丞相不说话,满朝文武衣冠就这么看着那只胆怯的鹿胆子一点点壮起来,看着它慢慢扬起头走来走去,最后甚至看着它拿鼻子轻轻去拱一位大臣腰间佩戴的香囊,那大臣望着余子式脸色刷白,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做了四十多年官,他还真没撞见过这种荒诞魔幻的场景。

    “赵大人?”李斯看着这一幕,终于开口说了句话,“这是?”

    余子式望着李斯腼腆地笑了下,“我养的马,丞相大人见笑了。”

    “马?”

    “对,是马。”余子式望着李斯轻声笑道,声音温和而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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