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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沉思。

    许多只是看报告文件不能了解的内幕,通过青山先生的视频,终于恍然。

    青山先生的思路是这样的。

    宇智波桑,也即源稚生,他的人生分成两段。

    一段是杀死源稚女前,一段是杀死源稚女后。

    前一段人生,源稚生是一个少年郎,天地广阔,在他胸膛,对于未来有无数畅享,野心勃勃,从无烦恼,有的只是迫不及待,希望一觉醒来就是明天,放手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至于正义的伙伴什么的,无非是觉得帅气罢了,没有男孩不喜欢奥特曼,拯救世界打机邪恶,看上去就叫人兴奋。

    这样的源稚生,多么令人向往。

    但是,他杀死了源稚女。

    没有人能在杀死至亲后还能坦然。

    那一日后,源稚生变了。

    他的雄心他的野望统统成空。

    在此之前,源稚生所有关于未来的畅享里,都有一个源稚女。

    现在源稚女没了。

    于是未来失去意义。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他或她的存在像是空气,日复一日在你身边,你习惯得如同吃饭喝水,甚至偶尔都想不起来,直到某天,他走了,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了,就是死了。

    吃饭没有他,睡觉没有他,上学没有他,跑步没有他,一起做坏事变成一个人,两个影子变成一个人。

    你终于发现他的重要。

    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孤独。

    可是,晚了。

    在源稚女死后,源稚生变了。

    从前的他对于权利有着旺盛的野望。

    之后的他就算站在东京最高的地方把这座城市踩在脚下,一个电话叫来直升机,无数女人以陪他为荣,数不清的男人准备为他一句话赴死。

    源稚生的眉眼依然澹澹。

    甚至做梦都想逃离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比如去法国最负盛名的天体沙滩卖防晒油,看看女人,晒晒太阳,和象龟那样了此残生。

    源稚生是蛇岐八家最优秀的斩鬼人,但或许只有乌鸦几个最为亲近的身边人才知道,少主其实很讨厌斩鬼这份工作。

    每次斩鬼之后源稚生的眼神他的全身上下都往外透着深深的疲倦。

    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

    “老子真是受够了这种生活,赶紧给我结束吧。”

    难以想象吧,这种只可能出现在资深社畜身上的气质,居然会在蛇岐八家的少主身上看到。

    对其他人来说源稚生所在的位置当真高不可攀,他们得使劲仰头,仰到脖子都酸了,才能勉强看到源稚生的衣角。

    少主大人在蛇岐八家的最高处往下望。

    无数的混血种好像浮世绘里地狱众鬼,亮着罪的黄金童。

    源稚生找啊找,找啊找。

    他找了很久很久。

    最后源稚生只能放弃。

    他到底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人。

    稚女啊。

    这是源稚生心中永远的禁忌。

    很多个下雨的天他都会想起稚女。

    废水井下面,很冷吧。

    偶尔走在路上看到了井,源稚生总会停步,没有人知道此时少主都在想什么,就算源稚生说出来也没人信吧,伟大的少主大人想的居然会是躺在井下的感觉。

    源稚女对源稚生的影响真的很大。

    这是源稚生踏上斩鬼路的起点。

    所以今后的源稚生不停斩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因为他在害怕。

    如果停下来,不斩鬼了。

    那么当年的稚女,是不是白死了。

    “我本应该一直这样下去。”

    青山先生自言自语。

    “但是,我错了。”

    青山先生惨笑。

    “我忽然发现。”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正义的伙伴。”

    “也根本就没有正义这回事。”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此外还有黑白之间的灰。”

    “其实我们也都是灰色的。”

    “可是,这样一来。”

    青山先生的声音逐渐降低。

    “当初失去你的我。”

    “又算是什么呢?”

    这是青山先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视频到此为止。

    酒德麻衣收起平板。

    她扫视桌边几人。

    他们都在沉思。

    报告提到源稚生过去的精神支柱崩塌,文字展示不全,通过视频,他们看的更为全面。

    源稚生的精神支柱,是那一句“正义的伙伴”。

    因为这句话他杀死源稚女。

    其实曾经的源稚生对黑白看的也并不分明,也没多么执着。

    充其量也就是个中二青少年的程度。

    当时还未当上大家长的橘政宗每年都会来看两兄弟。

    最开始源稚生对橘政宗的态度还不错,因为橘政宗是唯一会给他买可乐的人,深山离大城市很远,小孩子们最大的梦想也就是喝可乐以及吃汉堡,现在想想真是简单到叫人发笑的愿望,可是对于当时的小孩子们来说比金子还要宝贵,毕竟金子也就是一块石头,又不能吃。

    可是后来,当源稚生得知橘政宗其实是极道的人,源稚生就再也没见过他。

    每次橘政宗驱车从遥远的东京赶来,想见见源稚生,源稚生就重重的把门拉上,砰的一声响,在外面的源稚女都为橘政宗尴尬,想找些话给哥哥解释,橘政宗却苦笑着,自己给源稚生找补起来。

    大概,政宗先生确实很欣赏哥哥吧。

    当时的源稚女这样想着。

    虽然他们是兄弟,橘政宗每次过来也不会忘记属于源稚女的一份礼物,但无论是态度还是关心,很明显都是源稚生比源稚女更多。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么?

    毕竟是哥哥嘛。

    优秀的人理应成为目光焦点。

    哥哥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那个。

    这种事源稚女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心里多少还有点不甘心吧。

    真的,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啊。

    所以后来王将出现,这个独属于他的老师,源稚女才会那样欣喜,以至于连哥哥也不说。

    其实源稚女是在害怕吧。

    害怕他一旦与哥哥说了王将的事,这个本来独属于他自己的老师,就会走啦,到时候王将眼里只剩下源稚生,再也装不下他源稚女,于是他又变成那个没有人在意的只是活在哥哥影子里的小透明啦。

    不甘心啊。

    不只是源稚生可能后悔,其实他源稚女,也在后悔。

    如果当年把王将的事告诉哥哥。

    或者从最开始就不理会这家伙。

    他的人生,大概会不一样吧。

    “其实青山先生还是没说我们的天照命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总结,他的语速很慢。

    源稚女散开的童孔重新聚焦。

    路明非继续往下说。

    “不过,如果真如青山先生所说,那么天照命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或许,现在的天照命,最希望看到的一个人。”

    路明非对源稚女说。

    “就是你。”

    源稚女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是的,正如路明非所说。

    无论源稚生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的一点是,之前支撑着他的“正义的伙伴”这句话,崩塌了。

    如此才能解释源稚生变成今天这样自暴自弃的原因。

    他深深陷在了杀死至亲之人的愧疚之中。

    那么,如果这种关头,源稚生以为已经死去的源稚女,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呢?

    几个人都看向源稚女。

    “要我去……见哥哥?”

    源稚女抓住用以裹紧自己衣服的手,慢慢用力。

    他很期待。

    一双眼都焕发出光彩。

    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和哥哥重逢的画面吧。

    但是下一秒。

    这眼中的光彩全部敛去,暗澹了。

    源稚女恢复成平平无奇的样子。

    说到底他和源稚生是不同的,源稚生是高高在上的天照命,光芒撒遍环宇,而他则卑微有如尘埃。

    而且……

    源稚生在后悔,那也只是青山先生的猜测而已。

    万一……不是呢?

    想一想最开始见到青山先生,这位给人留下的印象吧。

    就像是个刚逃出精神病院的疯子。

    这样一想,感觉更不靠谱了。

    源稚女说出他对于青山先生的顾虑。

    还有这样那样的原因。

    源稚女努力给自己寻找着借口。

    所以说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明明做梦也想重逢,但真到了即将重逢的关头,又畏首畏尾,踌躇不前。

    所谓遗憾也正是这样留下的吧。

    此时此刻,一楼之隔,多年未见的兄弟,宿命般的分离。

    “吵死了!”

    酒德麻衣拍着桌子。

    砰砰的响声震得源稚女闭口不言。

    源稚女往外套里缩了缩,更加努力的把自己藏起来,看到这一幕实在令人唏嘘,原来一个人的不同人格区别可以这么大,风间琉璃和源稚女,一个潇洒肆意一个畏首畏尾。

    “既然你担心青山那家伙。”

    “不如直接当面问他。”

    酒德麻衣气场十足。

    现在的她宛如女王。

    很多时候薯片妞碰到需要商业谈判的场合,地时间都想着带上酒德麻衣,有这家伙在就是令人放心,到时候两人配合,还不是在谈判桌上大杀特杀。

    源稚女抿抿嘴。

    去见一见青山先生么?

    病号服的身影划过源稚女眼前。

    也只是一闪而过。

    之后就是视频中颓废的青年。

    源稚女在他身上看到哥哥的影子。

    直接见源稚生,源稚女很怕。

    退一步,先见一见这位青山先生,倒也不错。

    源稚女一咬牙。

    “好。”

    去找青山先生的路上酒德麻衣很自信。

    那家伙太邪乎了。

    给酒德麻衣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风间琉璃那小鬼不一定,但酒德麻衣相信源稚女肯定会被青山先生给唬住。

    然后他们找到了青山先生。

    “我是飞机。”

    “我是飞机。”

    不知何时青山先生换上了病号服,正张着手臂,作翅膀状,在房间里来回奔跑,带着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笑,他的开心是这般富有感染力,以至于路明非几人目光情不自禁被他吸引,眼珠子都在跟着青山号飞机的巡航而转动。

    源稚女:……

    “他在干什么?”

    “可能……在进行科学研究。”

    酒德麻衣的语气充满怀疑。

    她还在安慰源稚女。

    “放心,我去叫醒他。”

    酒德麻衣上去揪住青山先生衣领。

    挣扎了几下发现走不脱的青山先生愤怒了。

    “导弹发射!”

    青山先生愤怒的向酒德麻衣吐口水。

    同时还帅气的报出招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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