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能吃的下去吗？”
刘雪芳看着李幸拿着馒头在吃，关心问道。
张建国都麻了：“妈，这可是白面馒头，过年才吃的！”
李幸乐道：“大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吃窝头的。”
当然，他没说虽然主粮是窝头，可每天依旧有牛奶喝，有鸡蛋吃，有时候还能吃一块卤牛肉。
父亲的解放包，深不可测。
张建国乐呵呵问道：“汤圆，港岛人都吃什么？”
李幸道：“早上有虾饺、菠萝包、肠粉、烧麦还有牛肉丸。中午……”
张建国急喊“停”，无法接受道：“早上就能吃这些？！你们港岛有钱就算了，买东西不需要票么？有那么多粮票、肉票吗？”
大人们都有些心酸，打五五年全国推行票证以来，这东西已经陪伴了一代人的成长，成了天经地义的事了。
张建国高兴的站起来，圆脸上满是惊喜，道：“真是太好了！”
李幸笑眯眯的站在爷爷身旁，看着奶奶关爱父亲……
孙月香如果回去了，下场绝不会好。
老五李海笑道：“那也是他小叔打出来的！”
但就小十八那块料，能上清华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将来受些歧视就受些歧视吧。
“爸爸，您对大姨和建国哥真好！”
对赵叶红一家，李家都很尊重。
这种情况，也要等到七一年后，才会渐渐扭转，但也依旧是养鸡不能超过三只，养猪不能超过一头……
李母这会儿才记得问李幸道：“孙子，在港岛过的咋样啊？资本主义社会，都是水深火热的，没少吃苦吧？”
想到他和妈妈不在的时候，张建国这个干儿子享受着父亲的关怀和教诲，饶是李幸心智成熟许多，也不禁有些吃醋。
李源道：“大嫂，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的，早晚有一天会重新恢复高考。那个时候，家里的孩子二十五岁以下的，全部去参加高考上大学去。这件事暂时不好多解释，家里听我的。”
“老幺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啊？”
这十四个孩子都去了东北，写信回来说，哪怕最乱的时候，他们都没停止生产工作。
又过了阵，李家兄弟陆续都来了，媳妇们在家收拾好碗筷，也都到了。
李母当然也关心李幸，可毕竟相处的时间短，不像李源……
李母差点给逗乐了，好悬没笑出声来，好在知道在孙子面前给儿子留面子，只委婉道：“要是你二伯五伯他们去了还成，他们打架可厉害，你爸小时候，就找他们出头。”
李源的功夫属于开了挂，反正没道理的越练越强。
李幸笑道：“奶奶，我不怕，爸爸去了，更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可惜，儿子的父亲牺牲二十年了……
李桂“嚓”的一下，擦燃了根火柴，将煤油灯的灯罩打开，亮起了灯。
李母抱紧自己的小儿子，大哭了起来。
少牢骚，多动脑筋多做事。”
安南被老美都快炸成平地了，他们的老百姓找谁抱怨去？
李源出门后，开始像李桂往常那样，扫扫院子。
“真的？”
没有赵叶红收李源当徒弟，李源就进不了城，当不了医生，也就资助不了李家那么多孩子的读书。
老二李江道：“秦三柱家就出了一个大学生，他一天到晚牛的不行。过年前他闺女被公社的人批了一回，回来就病倒了。要不是看她和你是朋友的份上，公社那些狗东西过来抓人的时候让我带人给打跑了，他闺女这会儿估计都要被人整死了。”
然后他对张冬崖和刘雪芳道：“建国以后事业上的事我都有安排，不会让他一直开车的。等过几年情况再好转些，肯定是要接到港岛去的。师父、雪芳姐你们也是……”
刘雪芳：“……”
点上煤油灯，张建国和李幸都吃完了，李源就让他们两人出去说话，交流一下两个世界的看法……
现在李源又准备为家里培养大学生了，这要真成了，那李家将来才风光呢！
李源搔了搔下巴，乐道：“大前年你十八哥想上火车到各地逛逛，那会儿他才十一二，刚上火车就被人踹下来了。火车上人太多，哪有他的地方？回头哭哭啼啼的去找我，就让我摁在那背语录。嘿，这小子，还真有运道。”
当然，这才是正常心性。
四九城通往秦家庄的路上，李幸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感受着北地凛冽的清寒夜风，忽然开口说道。
东北多苦啊，咋往那送？
这几年就都明白了，就凭能安心工作，东北去的就值。
只是李桂却摇了摇头，没再叮嘱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本事，道：“汤圆能露面么？村子上人多眼杂，这几年倒是已经习惯了小香，都知道她是你妈的远房亲戚，灾年逃荒投奔过来的。汤圆和你太像了，怕是瞒不住。”
李池面色凝重道：“那往后，你一年能回来一回？”
李源起的很早，李幸还在睡，赶了一个多礼拜的路，也确实熬的他骨头都疼。
孙月香听到动静带着李慧出来，见是这个场面，一时惊讶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呼”的一下吹灭油灯，一家人在温馨静谧中睡去。
李幸笑眯眯问李海道：“五伯，十八哥呢？”
毕竟，爸爸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全靠俩字：命运。
等非要把孩子们送去东北时，还是有不少人心里觉得悬，不能理解。
众人看到李大官人回来，自然好一阵热闹惊喜。
听出他声音中的羞愧，李源笑道：“儿子，你是爸爸的长子，将来注定要继承一个庞大的家业。你心里要有准备，爸爸对你的要求，会越来越严格。不仅是学识上，还有心性上。
秦三柱和李家的关系并不好。
李桂一锤定音：“那就听老幺的。”
李源看的哈哈直乐，又将之前对李桂说的那套说辞说了遍后，和娄晓娥关系最近的五嫂高兴道：“我就说，晓娥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苦衷！看看，看看！白挨了那么多年的骂！”
在农村古老的传说里，在外面出事的孩子，会在投胎转世前的晚上，回家来看看。
这几年农村并不比城市轻快多少，无休止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把农民折腾了个够呛。
张建国苦笑道：“干爹，我没怨别人，就是觉得……他们不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这话把李幸给整不会了，不过他还是机灵，点头道：“奶奶，您说的对，那地儿乱的很，到处都是社团，社团就是黑xx，港岛有几十万社团。不过我们住的地方很安全，洋鬼子不让社团的人在那闹事，不然牛牛的军队就要开枪打他们。”
“咕咕咕咕！”
李母一边起来穿毛衣套袄，一边惊喜叫道：“老幺！你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没进正房，因为孙月香在，他一个男人不方便。
如果摸过去是空的，李母的心都要碎了，怎么能活的下去……
不过他猛然想到什么，对孙月香道：“师姐，家里孩子打小十八往下，再不许走这条路。平日里您有空就教他们一些文化知识，上班的回家也要学，不肯学的就给我大哥、二哥说，往死里打一顿就知道学了。”
李源笑道：“爸，您放心，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李源已经为家里培养出来十四个中专生，也就是十四个干部！
但是，就目前而言，你的表现远远超过爸爸对你的期望和要求，比同龄孩子超前了太多。其实不用这么累的，爸爸现在还年轻，能替你撑得起一片天地，你只要按部就班的成长就好，不用焦急，也不用给自己压力太大。
李海看了李幸一会儿，对众人笑道：“汤圆这么一笑，活脱脱一个老八，简直一模一样。”众人大笑，李海乐道：“你十八哥去上大学了，清华。”
李源笑眯眯道：“大哥，等会儿说，不然一番话得说七遍。”
话音未落，电灯灭了，停电了……
李慧高兴坏了，对孙月香道：“妈，您看，汤圆还认识我呢！”
家里但凡有点私财，都是不够无产，不够革掵。
她一直没回城，孙达去师范学校闹了几回要人，都没什么消息后，学校几乎已经默认，她已经死在那个混乱的时局里。
“汤圆，还认识姐姐不认识？”
我和娥子的姐姐娄秀也结婚了，刚怀上孩子。
李母也道：“我听说那孩子不大好了，你快去看看。”
李源笑道：“我也不去说你师爷和建国的父亲为国负伤牺牲有多么伟大的大义之言，就说你师爷的授艺之恩。儿子，没有你师爷将压箱底的功夫悉数相授，爸爸至今都未必能去港岛找你和妈妈。更不要说，港岛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要不是爸爸一身本事让他们不敢妄动，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李幸叫了声：“大姑姑！”
李桂问李源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去出差去了吗？”
孙月香不善言辞，看着李幸笑道：“都这么大了……”
李幸道：“爸爸，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