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小菱生硬地转移话题，对着手机说道：“这些不提也没什么。倒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现在脑里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
季雁芸看她不想谈自己的心情，也就不逼迫她。眼前确实是这件事比较重要，要先解决了，以后聊天谈心的机会才会多，随便什么时候来说都行的。
季雁芸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现在奚家老爷子敬我，但是也防我，已经放弃让我嫁给奚锐利这个想法了。我也觉得，好不容易能把他给唬住了，自己不用嫁给奚锐利，我自己肯定是不会主动再往前撞的。嫁给奚锐利，成为奚家的女主人，这个决定ｐａｓｓ掉。”
季雁芸惋惜：“但这是保证你在奚家地位的最佳方式，并且，将来你也可以凭借这个身份，把那个尖锐的矛头转个方向，对向他们奚家内部。当然，你不想嫁，那也没办法。不过我就担心事情还会有反转，你留心。还有其他想法吗？”
朴小菱说道：“我要不让奚家那个老头子认我当女儿，这样我就是奚家的大小姐了。”
“不行！”
季雁芸干脆利落地否定了她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在朴小菱的话音刚落的时候，她就说了出来。
朴小菱不明白，反问：“为什么？”
“首先，奚家老爷子为什么要把你带回去？你要明白，是因为奚锐利喜欢你。奚锐利是想要一个女人，从爱情的角度出发，而不是想要一个妹妹。要是认你做女儿，你说奚家老爷子是为了完成奚锐利的心愿呢？还是为了给奚锐利添堵呢？”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朴小菱撅嘴，嘟囔道：“说不定堵着堵着，他太生气了，就醒过来了。”
季雁芸跟着她说道：“那万一奚锐利一琢磨，这喜欢的人都变成妹妹了，再也没有希望了，那我活过来还有什么意思？干脆就睡下去吧！植物人是要感到这世间有留恋，才会醒过来的。”
朴小菱无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真想那样。”
季雁芸也是想逗逗她，缓解一下她的紧张。两个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一下。
过后，朴小菱问：“那我应该要些什么？”
季雁芸无奈：“我的傻妹妹，你就想，什么样的条件能保证你在奚家有话语权，他们都不敢欺负你？你只要想着，自己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产生‘我要是对朴小菱不好，那可是会出大事的’这种想法？”
朴小菱陷入了沉思。
季雁芸补充：“当然，这个条件应该是除下奚锐利的其他东西。双重保险，甚至三重保险，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甚至，这个条件，将来能成为你转头针对他们的利器。”
朴小菱心中的阴霾被撕开一个角，阳光照进来一束，有点明朗的意思了。
季雁芸继续引导：“我再告诉你两个真理。这世间最可靠的，真情排第二位。在真情之上的，永远是物质利益。第二，简单直接，是万物之中，杀伤力最大的。不管做什么事情，你要直接，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伸出你的手，就朝上要害处。”
朴小菱惊呼：“你是说……”
季雁芸欣慰：“你明白就好了。你总不会打算在奚家过一辈子吧？”
“当然不可能！有机会，我还是要回到我的家中的！”
季雁芸撇撇嘴，心说你那个家也不是什么好的地方，就顾承宣那个王八蛋……算了算了，不骂他了。就冲着他为了小菱，肯低声下气地跟我说好话，我勉强给他加上两分吧。虽然还是不及格，不过也比以前好多了。
季雁芸没有说自己对顾承宣的不满，接着上边的话题继续说：“所以说，你现在的眼光要放长远些。你现在所做的决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自己，还应该为将来的离开做好铺垫。这是一个对内的同时，也要对外的事情。你这么说你明白吗？”
朴小菱点点头：“我明白的。”
到这里，算是正事谈完了，季雁芸呼出一口气，换了个姿势，自己一边想一边说：“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得提前提醒你一下。”
“嗯，你说。”
季雁芸：“首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没有转折的。一一帆风顺是很难出现在生活中的，你要有心理准备，不管出现什么变故，你都不要慌。沉稳下来，我们刚刚讨论的事情，就是为了在将来出现变故的时候，你手中能有抵抗的有利条件。所以到时候你自己不能先慌了。人一慌就会出现破绽。”
朴小菱没想那么多，也没想那么长远。她到底年纪小一点，所经历过的事情也是苦难居多，都是最基本的生存挑战。但是关于这个高层次的战斗，她还是第一次面对。
季雁芸不提的话，她还真没想到，那些事情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朴小菱咽了口唾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有点慌了。”
季雁芸：“慌什么！？你按照我说的管奚家要条件，将来出现变故，只要不是你这个条件被人损坏了，被打破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没人能对你怎么样的。”
朴小菱提前忧心起来：“那要是……”
季雁芸打断她：“没有万一。凡事都有我呢。你要是暂时不想和顾承宣联络，那有事了就找我。我背后是梦城季家，奚家那个老东西，不看我的面子，还敢跟梦城撕破脸不成？”
朴小菱心头一热，眼眶也有点酸涩：“雁姐姐，我……以后还可以找你？”
季雁芸愣住了，半晌才骂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当然可以了啊！我还打算就最近去见见你，奚家什么情况，我不亲眼看看哪儿能放心？怎么，你准备跟我打完这个电话，从此就跟我恩断义绝？”
朴小菱忙摇头，抬手在自己眼上抹了一把，抽抽鼻子：“没有！只要你别不要我，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妹妹！”
季雁芸被她突如其来的宣示给吓了一跳：“怎么还叫唤起来啦？知道你拿我当姐姐，不用这样重复啦！”
季雁芸不是多敏感的人，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给朴小菱带来的是怎样的震动，也根本没想到朴小菱这个反应是因为自己。她还当这个丫头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心里不愉快，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她在想什么，季雁芸也不清楚，不过也没想去了解一下。在她眼中看来，朴小菱还是个小女孩，没长大，永远是小时候那个样子，小小的一点。
小女孩的心思都很多，但是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即使问了，也没有什么影响。季雁芸对待朴小菱，总像是妈妈看待正在叛逆期的孩子，态度都是那样的。
季雁芸无奈：“你这个丫头啊，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朴小菱忙摇头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
她肯定不会告诉季雁芸，自己误以为雁姐姐要抛弃自己了。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和冤枉了。自己真是太蠢了，居然会那样想雁姐姐。自己珍惜自己和她之间的感情，难道她就会毫不在乎吗？
这种质疑，才是对感情的最大伤害。
朴小菱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感动和激动都收起来，不让季雁芸给察觉到。
季雁芸也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会太关注别人的情绪和言语之间的微妙变化。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你现在就理直气壮的，不用怕奚家的人。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不管你跟奚家做什么约定，一定要有书面上的东西。”
“有的。之前已经定了一个协议，我现在放在身上，想等见到你的时候交给你，你帮我保管。”
又猜中一条。季雁芸之前就跟顾承宣说过，朴小菱想见自己，八成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自己，放在自己这里，总好过她带在身边，一直留在奚家。
季雁芸应道：“好。你还要注意一些法律上的问题，有些合约和协议，因为不符合规定，也是有可能不作数的。这方面我也不是太懂，不过我可以让助理去找一个专门的人了解一下。”
朴小菱原本想说不用了，合同这种东西，顾承宣天天都要见的，他肯定懂。话到嘴边，朴小菱突然想到，自己暂时不想见到顾承宣，还不能和他联络。
原本是想，自己要和奚锐利结婚了，怕顾承宣会冲动，所以干脆在他面前彻底消失，当一个隐形人。现在自己不用嫁给别的人了，倒是不用担心他还会发怒。
不过现在的状况也没多好，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估计让他想到自己要贴身伺候奚锐利，他都要发疯的。所以还是再等等，等自己在奚家的一切都稳住脚了，等到自己觉得时机可以了，之后就可以和他联络了。
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跟他商量呢！
朴小菱对季雁芸说道：“我暂时不想跟顾承宣联络，所以有些事情就麻烦雁姐姐你了。”
“你还跟自己的家人说麻烦啊？有事就说，我这边都好办。另外，还有一点你要提前想想。”
朴小菱顿了一下，接话道：“你是说，奚锐利醒过来？”
季雁芸：“没错。现在他是个植物人，你反倒轻松一些。但是你也说了，他对你的声音是有反应的，那保不准他还会醒过来。这就是我担心的最大的变故。”
朴小菱也想过，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自己琢磨了一遍。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谁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假如奚锐利真的能醒过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临场发挥了。
朴小菱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与其中有点无奈。
季雁芸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句不厚道的话。假如你在奚家说了算，就连那个老东西都不能拿你怎么样，管他奚锐利还能不能醒过来？”
朴小菱点头：“我明白了。”
季雁芸表示很满意。小菱并不笨，她缺的只是在上层社会人的思维方式，也没有在这个阶层中和人来往的经验。她所接触到的，也就是顾承宣和自己。顾承宣是因为爱，爱是可以消磨任何阶级差距的。而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接近小时候的状态。小女孩哪里懂什么阶层？只要好好相处就好了。
至于其他人，像是奚锐利或者嘉言哥这些人，并没有给她什么好的启发。
所以朴小菱需要人的点拨。也只是需要点拨，往下的事情，她那么聪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两个人聊完，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朴小菱突然叫住季雁芸，吞吐了一下才说道：“雁姐姐……”
季雁芸等了下，没等到下文，自己猜着问道：“你是想说顾承宣那边？”
和雁姐姐沟通就会轻松很多。那些自己说不出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问题，她都能猜到，并且能理解。她会主动给自己一个出口，让自己尽情释放。
朴小菱叹口气：“是啊。还有念念，我很担心。”
季雁芸略带责备地说道：“现在知道了？当时做决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不想给念念背上那些污点，难道母亲不在身边这种经历就会对他更好一点？你啊，还是年纪小，太冲动了。”
朴小菱脸有点发烫，弱声辩解道：“我会尽快解决掉这件事的！用不了多久，我会回到念念身边！”
季雁芸：“但愿是吧！在这之前，顾承宣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是成年人，性格再坏脾气再不好，也有他作为成年人必须承担的义务。倒是念念，我只能说，我尽量多去看他，会带他出去玩儿的。”
朴小菱真心地道谢，想说给她添麻烦了，又一想，这种话实在是太生分了，说出来也只是惹雁姐姐生气。
季雁芸打断她的话：“你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要记住，不管我怎么做，我都充当不了母亲的角色。念念的妈妈只有你，没有别人。”
念念的妈妈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所以为了念念，我也必须赶快脱离现在状况，回到念念身边。
朴小菱在享受了奚家厨师特别供应的美食之后，也溜溜达达把奚家的宅子给逛了一遍。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下人再一边候着，随时等着她有吩咐。
这种待遇，比在龙城顾家老宅不差到哪里去。也就是态度的区别，在龙城顾家老宅里，下人是拿自己当少夫人对待的，凡事恭谨周到。在这里，那些人是把自己当成个大瘟神看待的，就怕自己随随便便发个怒，给他们家公子招来大灾祸。
不过态度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对你们也不真心，也不指望和你们建立什么有好的关系。随便你们怎么对待我，我也不会伤心的。
反正我过得滋润就好了。
朴小菱把这个宅子逛了两遍，一边想着这里缺个水池子，那边的桥造型不好看，准备接下来先给奚家老爷子找点不痛快。
奚家在Ｘ城是老本营，这边是他们的根据地，宅子自然也是气派的。要比起来，这里的大小几乎要和顾家老宅相等了，只不过比起来顾家老宅的江南水乡的意境，这里更简洁明朗，更贴近Ｘ城的文化氛围。
这边没有什么九曲回廊的水流，没有朗庭阔院，倒是有一个高尔夫球场，现在是冬季，人工种植的草皮还是葱葱郁郁的一片绿，不知道花了多少财力精力，用了什么手段才达成的。
朴小菱在高尔夫球场前看了一会儿，问身边跟着的管家：“这是什么时候建的？”
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宅子建立之初，就修了这个高尔夫球场。小姐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点两个顺眼的球童。”
朴小菱转身就走：“我玩儿这个做什么？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多和你们奚公子说说话。他早点醒过来，你们也好早点放我走。”
管家低头附和：“小姐有心了。”
朴小菱继续逛，这宅子也是真大，每次走都能发现新的小玩意。比如高尔夫球场对面有个小房子，藏在一个拐角里，之前就没发现。
朴小菱要过去看，管家说道：“那是看守球场的人的住所。”
朴小菱的兴致一下就没了，转身就走，百无聊赖地说道：“你们这里就没个有意思的地方嘛？”
管家问道：“不知道小姐指的是具体是什么？”
朴小菱鬼机灵地笑了笑，反问：“我说了就可以去弄？”
管家点头：“当然，让小姐高兴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