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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刚安葬,父亲便扶正了陈氏,她的一双子女也从后院搬到前面来,成了我之上的嫡长子、嫡长女。在众人面前,我给她磕了一个头,喊了一声“母亲”,她冷漠的对我点点头。

    她虽取代了我的母亲,可她的女儿却没能取代我,皇亲贵胄们的宴会还是我作为国公府的嫡女参加的,一路上看我的眼神更冷淡了。

    我脸上有伤,不爱出门,也就在府里走走逛逛。那天路过水榭,远远的锣鼓一响,不知是谁唱了一句永安调,那一句唱词毫无防备的撞进了我的心里,“碎玉多是颜色好,陋石方得万年青……”

    我只是一愣神,便失足掉进了池塘里。入秋荷花落尽,荷叶虽枯败,根茎却还留着,纠缠着我的手脚,越发挣脱不开。

    岸上一片纷乱嘈杂,各色人影纷乱交错,却没有一个人跳下来救我。

    我张嘴呼救,池水涌灌进来,从嘴巴呛进肺腑,把胸腔仅剩的空气挤的一干二净。

    少年把我拉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半步踏进了阎王殿,众人的声音隔着一层朦朦的雾气,亦真亦幻,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池水并不是非常冷,可少年的手指冰凉,他看着年纪只比我大几岁,湿透了的衣衫紧贴着单薄的身体,额前的发滴着水,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他站在人群中,淡漠的神色却游离在世人之外,最柔和的阳光似乎都能将他穿透。我知道,那是孤独,不必袒露、不可言说。

    有人给他披上了一层大衣,他伸手拉着两边,手指细长,却有足够的力量将我从泥沼里拉出来。随即来了一群带着刀的侍卫,他被带走,至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他只是在救人,并不是救我。

    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但我知道,若不是他,今天我已经死了。

    我还是大病了一场,脸上的伤沾了不干净的水,开始溃烂发炎。

    药一天天吃着,总不见好,浑身烧的滚烫,梦中惊悸不断。

    大夫说,我是吓着了,要加一剂安神定气的药。

    那药的确能安神,吃了只想睡觉,整天整夜都迷迷糊糊的。平日里被众人簇拥着,难得这么清静,倒让我想起了那些我从来都没在意过的话,串起来阴晃晃的刺着双眼,逼迫我看清真相。

    他们都说我像极了母亲,像她的美貌,像她的聪慧。

    她曾经也是一块美玉,阴艳动人、不可方物,如今不过是墓碑下的一抷黄土,风华绝代也逃不过风沙掩埋。

    我想不起来那天在水榭是谁推我下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汤药里加了不该有的东西。若不是我天生五感敏锐,这一碗碗汤药下去,我必活不长久。

    可有人想让我死,我既没有亲族门楣的庇佑,也没有足以自保的能力和智慧,又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

    我有想过就这么死了,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无声无息。

    可空慧大师说,今年的菩提果成熟了会送我一颗,我还不想死。

    于是我偷偷倒掉了当晚的安神药,天蒙蒙亮,趁众人都睡着,跑到了戏台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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